十万大山留下了很多传说,但那连绵山峦之后的世界依旧隐没在不为人知的传说迷雾背后。
对于现在的靖国人来说,那种闲暇之时谈及的虚无缥缈,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已经成为了遥不可及的昨天。如何在这个残酷而又绝望的眼下生存才是比温饱还要奢望的主题。
无论如何,传说必然存在,哪怕它被构建的多么虚幻,在现实中任然可以寻觅到它的踪迹。而就有那么一些确确实实在为苍生谋求生存契机的人,他们被称之为修士。
修士是人,是凡尘中挣扎,与天斗争的人。
十万大山之后,有一条绵延不知多少万里,世人不知其存在,不知其名讳的大江。大江北岸便是世人的传说都不曾到达的地方,鸟瞰重峦叠嶂之峰,何其非凡。那是凡尘雏子无法窥探之地,朦胧中显现它的伟岸,虚幻中又是那么的平凡,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膜,似水似雾。
大江北岸极东之地,肉眼可见的世界忽然扭曲起来,一层可见,如泡沫的屏障被鲜红的光撑的无限膨胀起来。瞬息间,天开始变色,乌云压顶闪电穿梭,雷鸣滚滚。大地开始震动,随着红光不断的扩散,大江之北的山峦亦开始扭曲,一座座千奇百怪的山峰宛如穿透天地界限从另一个时空拔地而起。
天地开始变得混沌,仿佛某种冥冥中的规则因那冲破天际的红光而消散,混乱似乎就要到来了。
再看那大江之北,那于迷雾中的感觉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变得真实起来。奇形怪状的山峰直插云霄,哪怕是十万大山内的最高峰依旧不到它们的十分之一。魔气森森的地域降临人间。
红光消失,天地重归,独留下一个似真亦幻,宛如幽灵飘在空中的英气少年郎。妖异的红发比之那洒落在天上地下的夕阳更加耀眼,眺望着南方,死寂般的眸中所能感受到的情感唯有仇恨,随着身上缭绕起丝丝缕缕鲜红的气体,杀气不断弥漫。
“晨风师叔祖,快收了您的神通吧!老朽快撑不住了!”
两滴一大一小的血水自下方飞速而来,较大的一滴血水中传来沧桑年迈的老者声。来到少年近前,两滴血水急速膨胀化为一老一少两人。
“恭喜晨风老祖分身大成!”
“瘪犊子,抢老子的台词是不是想欺师灭祖啊!”
老者道号血海,已不知年岁,若不是这飞天遁地的本事,就如那街头乞讨的邋遢老汉。少年十五六岁,乃是血海嫡传弟子血河,亦如他那师父,似个小叫花子。二人来到少年晨风近前笑嘻嘻的,浑然没有对他们口中所称的师叔祖、老祖的半点敬畏。
“恭迎晨风老祖出关!”
“瘪犊子,还来劲了是吧!今天不给我在血池里泡上三个时辰,别想出来!”
“不要吧!会死的啊!师父!”
“死了也活该!”
。。。。
晨风无视活宝师徒的纠缠,化作血雾飘入下方的红色大湖中。
“师父,晨风老祖分身大成了吧!果然同人不同命,我十年时间才化魔小成。哎!不练了不练了!血池不是人待的地方!”
血河惊悚地看了眼下方的血色大湖,想起在那最底层泡上十年,不禁打起了冷战。
“你那也叫修炼?像你这么没毅力又没志气的人,当初真是瞎了眼收留你!”
‘啪~~’
“哎呀!师父你偷袭我!”
“瘪犊子,没个三五天,你敢冒头,老子就削你丫的!”血海一巴掌拍在血河脑门上,将至拍入血池中,气哼哼道。
“啊!!师父,你公报私仇!”
血海望着平静下来的血池,不禁皱起了眉头!喃喃道,晨风这小子是个狠人啊!竟然把阴我炼成了血魔分身!这要经历的痛苦暂且不提,光想到那之后阴我作祟的可怕后果就让人不寒而栗啊!狠!真狠!太狠了!是真的狠啊!
“狠什么狠!就你那点道行还阴我化魔,这种鬼话骗你自己和你那徒儿还行!”
浑厚似钟的声音在血海脑中回荡,也不知是被这声音震的元神不稳还是被无端羞的老脸通红。
“师父!”血海赶忙看向出现在在头顶的漆黑之塔,恭敬作揖争辩道。
“那模样既不是元婴也不是魂魄,更不是如我这般的血滴分身,不是阴我是什么?您老在里面待太久了,老糊涂了吧!”
“混账东西!连老子都没能在其魂内找到他的阴我,就凭你也能分辨他的阴我何在?”
“那您老说,师叔祖分身身上的魂魄气息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说过有哪位老祖把自己的元神魂魄炼化成血魔分身的。”
“没听说难道就没有嘛?更何况老子什么时候说那是魂魄炼化的分身了!整天龟缩在宗门里不思进取,血魔池在你这代的威名真是没落了!丢人!”
“您老不也龟缩在那王八壳子里吗?”血海若有所思得看向血池,嘴里却喃喃道。
‘轰~’血海似被巨锤撞击,落入血池中。
“混账东西!老子在这血魔殿里不出去便可知前后五百年,你跟老子比?没个三五十载,你要是敢从血池里出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大江之北极东之地,连绵数十万里均为名叫血魔池的宗门所有。此地山势独特,若是俯瞰,便会发现山脉连续成圆,宛如一个个由大到小跌在一起的碗。峰上之巅便是血魔池的宗门所在,由八十一座同样高度的锥形山峰围绕而成的最高处的圆形巅峰。
这个宗门的池字由来乃是这八十一座山峰连续而成的圆形中间填满了鲜红的血水,虽名池,但这个圆的直径足有八百里之遥。然而对于这一脉的人来说,所修之法离不开这一汪血水,入得此水便瞬息间去得八十一座山峰的任何一处,既在方寸间便不取湖河,称为池。
血池乃是血魔池的一处修炼神地,每一位血魔池门人对此地又爱又恨。它如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又似可以腐化一切的污血,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都能融化。但其中蕴含的灵气和《血魔大法》的法门又是他们不得不去获取的。
“一入血池深似海,从此不做凡间料。”
这是血海当年拜入血魔池所留,至今任然刻在他入池的那座山峰上,如今成为了由他执掌的住所。
血池由池面到池底,分为六层三十六区域,每一层对应血魔大法的一层修炼法门,分别为练血化魔、万化血魔、血魔分身。三层之下除了血魔殿中的各位老祖之外,只有三人可以踏入。当然在血海和血河看来,如今的宗门内也就是除了他俩之外了。
血魔池代代单传,门人屈指可数。前五代皆已是老祖级的存在,已不知多少年岁,修为更是无法估测。自五代之后每一代血魔池弟子执掌一座山峰后便会离开,再回来时便是了却凡尘恩怨静心修行时。
如今八十一座山峰上,除了血海师徒两没有凡尘孽缘一直生活着,只有三座山峰上住着两男一女三位修士。不过对于血海来说,这三位依旧不够看,纵然他的修为远不及那三人,他都能横行一气。
却说为何?只因其乃是血魔,第五代血魔池老祖的弟子,辈分高的吓人。这又为何?却是血海乃是血魔弟子的独子。血海之父了却恩怨后便化道随其母而去,留下一子交于师尊血魔抚养。
血海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虽对丢下自己选择随母亲而去的父亲多有腹诽,但却也因父亲对母亲的那份挚爱而影响。生性懒散,对事事多有一份随性。
也正因这份心性,《血魔大法》此等需要在残酷生死之间得以领悟的法门在三个甲子之后遇到了瓶颈。若想再精进,唯有杀劫。血海选择了放弃,他亦离开了血魔池,外出游历。遇到该杀的杀,该救的救,不问世间疾苦只求快意逍遥。
三百年间游遍了大江南北,靖国的变迁亦在他的眼中。血河便是他在靖国假扮老叫花子时收养的弃婴,靖国大变之后便带其回了血魔池,也算是断了尘世间的恩恩怨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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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河刚在第一层第四区域稳住心神,一个激灵又从打坐中惊醒。
“师父!您老这是干啥去!”
“老子突有所感,去闭关!”
血海犹如水中飞鱼,飞速滤过第一层第二层直至第三层第六区域才停下。也无心在估计被弟子调侃的尴尬,深深忘了眼下方的黑暗深渊开始闭目打坐。
第四层之后便没有了光,黑色的液体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血。死寂的世界,一颗泡泡自最底层翻滚着向上而去。血海闭目的那一刻,脑海中滚动着的是当初晨风踏入血池的瞬间。决绝,绝望,死意。
血池底部是纯粹的黑,这片区域非常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站着,就好似一个竖着的棺材。晨风就站在里面,一直站了十年。
“你可以走了!”
一颗气泡泛起,晨风的眼皮颤抖了一下,但却没有睁开。心神中传来的话,让他烦躁。
“走?去哪里?”
“去报仇,去杀戮,去斩尽一切你想要抹除的人,妖,魔亦或者神仙!”那声音很平静,却如魔音一样诱惑着晨风。
又是数颗泡泡泛起,晨风的双手不自觉的握住。
“天大地大,仇人在哪?世事无常,又有多少不平能够被抚平。”
“入我血池无需道义,走到哪里杀到哪里!”
池底再次陷入死寂,良久,那虚无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该走了!去找牧卿云吧!他比我会教徒弟!况且你们都是一个德行,即使沦落如此地步,也满口的正义感!应该会处得来。”
话了,也不等晨风有何反应,无形中一股力量将晨风托起,缓缓送上水面。
当再一次呼吸到空气的那一刻,它似火焰的助燃剂,心中的无名火不自觉的猛烈燃烧起来。那刻苦铭心的仇恨、痛处以及恐惧再一次压抑着他,死却的心在这一刻因为那无穷的力量而跳动着。胸腔里心脏跳动的撞击声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催促着他去找到那人,去斩尽天下所有妖魔,直到他这个血魔陨落。
天不见光明,我来照耀;我不见云开,便杀到天崩地裂。少年人仰望星空,心中如是想到。
‘嗡~’
一把厚重的长剑似感知到了主人的气息,自漆黑的血魔殿中飞速而来。剑鸣荡漾,不断盘旋在晨风身旁。握住它,血泪滑落脸颊,轻抚着重剑上的‘厚土’二字,那不是重量,那是沉重的压得他快要窒息的仇恨。一抹疯狂从他的眼中掠过,仿佛能看到那深处的某个存在在桀桀怪笑。
厚土重剑渐渐没入其体内,晨风化作一道血光冲向血魔殿。殿门自行打开,晨风旁若无人的迈步来到大殿中央。左手掌心冒出一滴鲜艳的血滴,那是他的本命心血。
“这是你们想要的,炼化它后,你们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同样亦会成为我的附庸,若有作恶,形神俱灭。”
说罢,掌心的血滴飘在空中,晨风不在逗留,化作血光掠向南边。
“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羔子!”
待到血魔殿大门徐徐关上,黑暗中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哼声。
“哈哈,老二,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晚辈较劲!”黑暗中又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哼!他算什么晚辈!搞不好还是我们的前辈呢!”
“可不是你前辈嘛!他可是老祖的弟子,我们可都不是老祖的弟子啊!”又一个声音笑道,只不过此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每说几个字就会打下嗝。
“诸位且莫舌燥!《血魂经》已出,我等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这天已困不住我等,这劫亦无须顾虑,抓紧参悟好去争那。。。。”
“哼!好了,我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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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皱着眉,注视着下方顺着江水急速前行的小舟。
离开血魔池后晨风朝南放飞去,天大地大何去何从本以为凭着一腔怒火和积怨会不顾一切奔向太虚们,然而出了血魔池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茫然。
这一路没有昼夜的飞掠了三天,适中没有遇到一个活物,刚飞抵大江北岸上空,晨风神识中出现了一条小舟。
小舟上只有三人,一位紧咬牙关的莽汉不断滑动着船桨。一位穿戴已经破烂但原本应该很奢华的带刀武者紧锁眉头,时不时的回头看向湖面,眼中的侥幸正在一点点被恐惧吞噬。另一位七旬老翁已面如死灰,失去了一切希望。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晨风悄无声息地落在小舟前端,甚至小舟都没有因为落下来一个人而下沉一丝。
“是。。。人。。是妖?!”
带刀武者反应最快,虽然长刀已经出窍,但是握刀的手颤抖的可以听到刀刃的嗡鸣。
“。。。。。”
莽汉在看到晨风一头妖异的红发后,仅存的一点意志也随之丧失而虚脱的瘫软下去。
“我是人!”
晨风嘶哑道。
“不。。。不是!你不是人!人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种穷山恶水之地!这里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武者颤抖着,而后歇斯底里地吼道。
“啊!!仙人!您一定是太虚门的仙人!我们。。。我们终于到了仙界了吗?仙人请救救我们!救救靖国黎民百姓吧!”
老翁激动地涕泪横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爬到晨风近前,一把抱住晨风的腿。歇斯底里的哀鸣响彻峡谷,没有人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噩梦来到这里去寻找太虚们,也没有人知道希望一点点磨灭的痛苦,更不会有人会在意老翁负担的使命是多么得强烈直到绝望。
“不。。不可能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根本不可能会是仙人喜欢的地方!”
武者死死地紧握手中的刀,死死地盯着晨风的一头妖异红发,心中不断低呼:他是妖怪,一定是妖怪幻化人形来害我等性命的!妖怪最喜欢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戏谑游戏了!
“太虚门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也不是什么仙界,我更不是仙人!”
太虚门,多么苦涩的字眼。这一刻,他和老翁的心情完全是一样的,都是坠入冰库的寒冷。那是他失去的第二个家,那是老翁长久以来坚持的惟一的希望。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虽然已经无法确认晨风所说真假,即便是妖怪,起码在死前可以知晓一些事情。武者带着最后的心情询问道。
“这里是魔域!魔头的地界!”
“这位仙长!不知太虚门何去,还望告知!我靖国数万万黎民百姓还等着我等求来太虚门仙人的救援!”
“请仙长告知!我们。。。我们真的太惨了!若。。。若得不到太虚门的救援,靖国的人都。。。都。。。都要被妖魔吃完了呀!”
老翁摊跪在船板上,额头已经扣出了血,混合着眼泪滑落面颊,绝望地恳求。莽汉似乎极为信任老翁,学着老翁叩拜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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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立春之夜,妖魔自北方而来,所有人顷刻间沦为妖魔垂涎欲食的美味佳肴。一夜之间无数生命成为了果腹之食,凄惨地走向充满折磨的死亡。
起初的三年,作恶的妖怪只是一些没有灵智的畜生,在朝廷的统一指挥下,墨都辽都以及京都三个重要城市还能勉强坚守。直到十年前,十万大山里出来了一头自称妖王蝙蝠妖,那呼风唤雨的本事瞬间让人们明白了弱小的无助。天差地别的手段消磨着人们的斗志,残酷的现实蚕食着所有人的心房。
武者、莽汉以及老者三人所在的一个百人队伍也就在当时组成,是全国最有实力的好手。奉当今康运帝之命,跨过千山万水前去太虚门求援。
十年如一日,每天都在逃亡,每天都在寻找,每天都在期盼。身边的伙伴一个接一个的壮烈,迈过伙伴的尸体,骨骼被嚼碎的声音折磨着他们的耳膜,一次次死里逃生直到只剩下他们三人。
原先还剩十人,他们自己建造了一艘中型商船,顺着大江而行。原以为可以就这样平静的顺江而行,直到找到太虚门。可是一天夜里,借着月光,他们竟然发现船底下有一团黑影一直紧随着。
几人以为是太过疲惫,精神紧绷导致看到了幻觉。当某日,船行到了一段充满漩涡的江域时,江中一条足有十丈长的蛟蛇冲了出来,缠住了船身。下一刻,水底传来爆鸣声,那将要掀翻船体的蛟蛇惊恐的松弛了下来。
‘滚!这几人是我留着用来熬练煞气的饵!’
数日以来,他们以为总算逃过一劫了,几日的修养多少恢复了点生机。此刻水底传来的巨大怪声打碎了这个幻想!庞大如山岳的头颅浮出水面,那是一头已经可以口吐人言的妖王,鳄鱼怪。
‘本王不但不会吃你们,还会做法驱赶一些鱼虾来养着你们!只要你们乖乖的在这一江域!’
十丈长的大蛟如见到猫的耗子,乖乖地溜走了。众人本以为命不久矣,怎想到这妖王竟如饲养家禽一般要圈养他们。
就这样被圈养了数月,众人的神经终于开始崩溃。那掌船的莽汉最先忍受不住,将大船驶入了一个漩涡中。
怎想那旋涡竟然将他们卷入了另一段江域,最终只有他们三人侥幸活了下来。他们知道这条水怪还在更随着他们,虽然不明白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动静,但那种死亡逼近的压迫已经越来越强了。
“你们说那头鳄鱼怪要拿你们炼煞气?”
晨风眼中迸发出异样的光芒,血气在其身上沸腾起一团血雾。灼热的双眸死死盯着带刀武者。
“是。。。是的!听。。。听那头鳄鱼怪是这么跟那条蛇妖说的!”带刀武者被晨风眼中的暴戾所震慑,结巴道。
“我。。我有一天起夜的时候看到有人的身世冒出紫黑色的气体,被那头鳄鱼怪吞了!”
莽汉哆哆嗦嗦回忆道。第二天,他便发现那人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看到那人的死状及其可怖,乌黑的血泪,涣散的瞳孔惊惧地瞪着船舱。
“仙长救救我们!救救靖国的黎民百姓吧!”
莽汉痛苦地祈求着。恐惧在这一刻爆发,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崩溃的心就如决堤的大坝,似乎打开了某一扇门,莽汉的身上蒸腾起紫黑色的气体。
“这。。。这。。就是这东西!”
莽汉难以置信地试图用手捂住身上冒出紫黑色气体的部位,惊惧地环视江面。
“这是。。。三魂七魄?”
虽然晨风不知道煞气为何物,但他敏锐的觉察到那紫黑气体中蕴含的魂魄气息。他随手一点,一团血雾笼罩在莽汉身上,紫黑色的煞气飘出,而莽汉的魂魄又回到了他的体内。
“它。。。。它。。。它来了!”
莽汉并没有发觉这些,呆呆地回头望去,他知道,这些紫黑色的煞气就是那妖王的食物。
‘轰~~’
江面忽然炸开,小舟在汹涌的波涛中无助的摇曳。船上三人死死抓住船舷,即使已经认命,不到最后一刻人总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洒落的江水如暴雨打在脸上是那么的疼,巨大的头颅冒出水面的时候,三人已经没有了反应,仿佛是麻木了的活死人。
“陛下!老臣愧对您的嘱托!苍天啊!我靖国百姓到底做了什么孽,你要如此作践我等!”
老翁依然崩溃,仰倒下去,高举双手质问苍天。肆虐的江水拍打着小舟,老翁侧身载入江中。
“大人!”
“仙长救。。。”
带刀武者和莽汉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武者经历的生死显然更多些,忙回头,却已不见晨风的踪影。绝望的面庞渐渐扭曲。
“在岸边等我!”
这一声宛如天外之音直达灵魂,对生的渴望是所有生命的本能。莽汉和武者以及落入水中的老翁分别被一团血水裹着送上了南安。
望着屹立在半空的红发少年,武者感到的却是不因出现在这等少年人身上的暴虐杀意。那疯狂的气息透过裹着他们的血水传达而来,让武者不寒而栗。
“你是煞魔殿饲养的畜生?”
“吼~”
化形对于妖族来说便意味着踏上了真正的修仙之路。一旦化形成功,便可凝聚妖丹,那是堪比人修心动境界的强大修为。
鳄鱼怪已经可以化形,但他不愿。因为妖丹的修炼法门直接关乎到日后能否更近一步的修出妖灵。
妖族逆天化形,为的自然和人修一样,都要争那天道一劫,渡过了则万世永生。他和普通妖王不同,一般妖王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因为他是有师门的妖怪。虽然只是一个门徒的妖兽,但他这种开了灵智的妖兽是可以被允许修习本门心法的。
鳄鱼怪便是出于这个原因才没有急着化形,他要慢慢炼化这群被他圈养的凡人所提供的煞气。
自从这百来号人踏出京都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了。这些人相较一般凡人的意志更加坚定,他们带着期望去寻找已经被他的主人毁灭的太虚门。这种坚强的意志所熬炼出的煞气会附带着绝望的魂魄一起被他吞噬,那不仅美味,更让鳄鱼怪看到了突破的契机!
于是鳄鱼怪悄然在这些人身上种下煞种,诱导他们走入十万大山,引领他们踏入十万大山之后的魔域。十年里用各种方法消磨他们的意志,使得这群人内心开始产生恐惧、绝望、怨念。借助这些负面情绪,煞种飞速成长。
每一位死去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妖兽去采摘成熟的煞种,他的修为在十年里突飞猛进,修为早已凌驾于凡人心动境界。
最让他兴奋的,是他的《煞魔功》竟然有完全踏入第一层的迹象。他可是见过那位修炼到第一层圆满的主人的实力,太虚门元婴修士在那位手下竟然过不了十招。那等威能,他至今记忆犹新。
鳄鱼怪不知多久没有被人叫作畜生了,这等污秽的词让他浑身不舒服。自从十三年前以来,他都视那些凡人为牲畜的,更何况此刻他已今非昔比。
‘吼~~’
盛怒的鳄鱼怪张开血盆大口,庞大的身躯竟轻盈地跃出水面,甩动的巨尾轰塌两岸的山壁。这一副山崩地裂的景象宛如末日降临,惊得岸边的三人拼了命地奔向远处。
“乳臭未干的小子,别以为你是血魔池的弟子老夫就不敢把你怎样!区区心动境而已,毁了你的血身,重创你的神魂,老夫还可以回煞魔殿!你们血魔池能奈我何!”
鳄鱼怪是罕见的土生土长的魔域妖兽,早在五百年前便已开了灵智,在妖兽当中算得上有些资质,如此才得以被煞魔殿收服。对于魔域三大鼎足而立的魔门他自然了然于胸,其中最不好惹的便是这血魔池一脉的人。打不死灭不掉,还会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直到吸干你的血。最最主要的是这血魔池的人一点道义都不讲,就算打得了小的,老的绝对会蹦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宰了。
晨风救下靖国三人的手段自然被他认出,而晨风的法力波动也被这头鳄鱼怪感知到,已是心动期的魔修。他并不傻,知道打起来也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何况同为魔修,犯不着为了三个无足轻重的蝼蚁死磕,互相扯扯皮也就算了。
“我问你这头畜生是否出自煞魔殿!”
然而。。。
鳄鱼怪彻底无语了,心道这小子有病吧!大家同道中人,做做样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还来劲了!鳄鱼怪怒道。
“小王八蛋,大家修为都差不多,别蹬鼻子上脸!”
“车志远在哪!”晨风依旧平淡地问道。
听到车志远这个名字,鳄鱼怪的头皮忽然有点发麻,顿时惊醒过来。
血魔池代代单传,既然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修炼的是《血魔大法》,必然是这一代血魔池的弟子。而车志远,他的主人只不过是煞魔殿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一个长老的记名弟子而已。两人身份完全不对等,即使逃入煞魔殿,要是老家伙来找麻烦,煞魔殿不会为了他这么个蝼蚁出手的。随即一想,这小子找车志远干嘛?莫非是主人得罪他了?这让鳄鱼怪有点祸水被他接上的感觉!
奈何眼前之人非他真的可以得罪死的,那个行踪不明的主人就用来出卖下吧!鳄鱼怪如此想着,便道。
“我主人。。。额。。听说他两年前去了墨都,之后就不知所综了!”
“你吃过人?”
‘吼~’
鳄鱼怪一跃而起,硕大的身躯如在平地上一般匍匐在水面上,双目尤为凝重,他感觉到了此刻晨风身上的杀意。他完全理解错了,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眼前的小子方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股暴虐又被自己压抑的杀机,被鳄鱼怪清晰的感知到了。
“你想怎么样?”
鳄鱼怪也不愧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敏锐的察觉到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身上的紫黑色气体喷出,庞大身躯下的江水沸腾,周围的山脉因他的法力而颤动起来。
“有没有想过自己被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自己的血被一点点吸干,肉一块块撕下,灵魂被一点点吞噬!”
晨风的声音如邪魅,如魔鬼,撞击着鳄鱼怪的心神。
“道友玩笑开得有点过了吧!”
鳄鱼怪强自稳住差点失守的心神,巨大无比的双目微微眯起斜睨着晨风。
“玩笑?!哈哈哈哈哈。。。”
血水一点点自晨风的皮肤冒出,悬浮在其周身。渐渐地他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血水,伴随着肆虐的笑声,那团血水宛若泉眼,喷涌而出,瞬间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血海。
“血。。。血海!”
透过血海洒落的阳光是妖异的鲜红色,这一地的光景瞬间宛如地狱。
鳄鱼怪惊恐地环顾四周,仿佛堕入了阿鼻地狱。鳄鱼怪尚未开化,还处在懵懂中的时候,在魔域里见过一位血魔与人斗法,那展开的血海足有十里之遥。后来直到他开了灵智,拜入煞魔殿才得知当年是煞魔殿一位近乎仙人的存在死在了血魔池弟子手下。
“你。。。。你是什么人!?”
惊恐地昂着头望着显然已经超过十里的血海,鳄鱼怪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为什么这么一位仙人大能会假扮一个只有心动期的存在呢?
“靖国人!”
“道兄。。。额不。。。道。。道爷是否有什么误会?还听晚辈解释,我乃煞魔殿狂欲真人座下记名弟子车志远。。。。”
天空突然下起了血雨,打断了鳄鱼怪的话头。那血水落在身上就如滚烫的岩浆,发出呲呲的声音。痛的不是肉体感知传来的,而是来自灵魂的折磨。
‘吼~~’
‘轰隆~~’
“这是什么妖法!”
鳄鱼怪痛的在水面上翻滚,拼命的往江里钻,可那血水,无论是直接落在他身上的,还是落在水中的最后都会汇聚到他身上。
不是他蠢到忘记用法力去抵抗,而是他根本做不到。就算是他此前为傲的煞气也阻挡不了哪怕一息时间。
“痛吗?”
晨风再次出现时已在鳄鱼怪巨大头颅上,他单手按在鳄鱼怪的头顶。原本如泥鳅一样翻滚嘶吼,拼命往水里钻的鳄鱼怪如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深入灵魂的剧痛不断加剧,可鳄鱼怪就是无法挣扎分毫。身躯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被晨风按住的那一刻,他明显感觉一轻,惶恐不安的鳄鱼怪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鳄鱼怪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但岸边的三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那怪物的肉体在腐朽,光泽的鳞片逐渐暗淡直至变成死灰。血雨停止,一团一团新鲜的血液从怪物的身躯冒出。最让他们难忘的莫过于那少年讲授插入鳄鱼怪体内,带出了一个透明的,不断扭动挣扎的魂魄。
这一幕比任何提神醒脑的补药都要有效,将是他们永生难忘,最能舒缓这些年来背负的厄难以及痛。
“啊。。。。。你做了什么!”
鳄鱼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如蝼蚁一般的少年竟然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参天巨人。他的魂魄被晨风**,最终变成只有巴掌大小。
“听过自己骨头断掉的声音吗?”
晨风攥着鳄鱼怪的魂魄,森冷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不,还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被啃光,身体被分食的场景吧!”
平静的血海中突然窜出几只小号的血红色鳄鱼怪,嘶吼着,争先恐后地冲到鳄鱼怪的身体上,撕扯着失去血液而变得干瘪的肉块。
“住。。。住手!我什么都告诉你,不要毁我肉身!”
鳄鱼怪极度恐惧地求饶着,然而面对的却是少年比之地狱还要冷的微笑。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从你那知道我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要做什么?搜魂很容易摧毁魂魄的,毁灭魂魄可是要被记为业障的!就算你是血魔,都是疯子,可你别忘了传说牧圣历下天条的,《血魔大法》入世不得毁人魂魄!”
“搜魂?哈哈哈哈~~害怕了吗?不!我所修并非《血魔大法》而是《血魂经》,你说的天条约束不了我!哈哈哈哈”
晨风戏谑地望着鳄鱼怪,宛若癫狂道。
“我不会搜魂之法,我要吃了你的魂魄,一口一口地吃!”
“啊。。。。”
鳄鱼怪的左前肢被撕扯下来,痛得他根本无法再去看眼前的疯子。
“杀人、吃人难道就不会被业火焚身了吗?”
“啊。。。。我等所为,凡人所遇皆是命中注定,天数如此!不在业力之中!”
鳄鱼怪哀嚎挣扎,而晨风却在吞下鳄鱼怪灵魂碎片的那一刻,长久以来内心压抑的疯狂也彻底爆发了。那质问苍天岂有此理的愤怒和恨意如狂风席卷天地。血浪奔涌,巨浪滔滔,一只接一只的血兽在遮蔽这方天地的血海中跳跃,而后遁入下方的山林。这一刻,鳄鱼怪才幡然发现,那已疯魔的少年恨的竟是那高高在上的诸天。
鳄鱼怪的后肢被撤下的瞬间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是安静下来了,可这片山脉却沸腾了。冲天的妖兽哀鸣震得那三个靖国人头晕目眩,几乎昏厥。
“大人,那少年是仙是魔!施展之法为何如此邪乎!”
莽汉纵被惊地瘫坐在地,他看到远处一只刚冒头窥探此地情形的小妖兽被一只满身是血的小怪物黏在脖子上慢慢地吸干鲜血,最后在小妖兽死亡的瞬间一口吞下了一团白色的雾气。
“仙也好,魔也罢!只要肯救我靖国黎民与水火,老夫愿献上一切。”
老翁如品赏旷世佳作,陶醉着。若非另外两人能够理解老翁的心情,怕是都以为老翁被此等惊世骇俗的景象吓痴了。
那些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妖兽在哀鸣,那些曾经让他们夜不敢寐的妖兽在害怕,那些曾经让他们无处可藏的妖兽在逃窜。
“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哈哈哈哈。。。。。”
老翁状若疯魔,高举着双臂奔向被血兽压在地上吸血的妖兽。
“大人,危险!”
“大人。。。”
武者和莽汉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终究是有修为的妖兽,即使已经濒临死亡,那也非凡人的意识可以揣度。
老翁冲到妖兽头颅前,面庞亦如那只狰狞的妖兽,赤目怒瞪。也不知这老者身上何时藏了一把匕首,此刻拔出,竟要手刃仇敌。
即便被重创,妖兽任然存有一息。涣散的眼神紧紧盯着刺来的刀刃,本能地抬起锋利的爪子扫向老翁。
老翁的半边腰被兽抓撕下,血泊中依然在笑着,畅快淋漓。
“大人!快找找可以止血的草!”
武者扑倒在老者身旁,一面吩咐莽汉,一面试图用自己的上衣替老者止血。本就骨瘦如柴的老人怎受得了如此重伤,武者已失去了方寸。
“已经没得救了!”
闻言,武者身体一震,被滚烫的鲜血染红的手颤抖着。
晨风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三人近前,与老翁四目相对。或许说是晨风迎着老翁充满期盼的目光望去更合适。他知道老翁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他却给予不了任何肯定的答案,哪怕是欺骗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那是一份沉重的承诺,此刻的他只想报仇,无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手刃仇人。他无心他顾!
老翁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逐渐暗淡的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猛地直起上身,双手探出似要握住晨风的手,奈何实在无法站起身来,只得握紧双拳喝道!
“同胞!你的同胞,被当做畜生一样饲养!戏弄!宰杀!生而为人,生而为男儿,生而有能,你却要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与那些妖魔有何区别!”
武者和莽汉闻言动容,非笼中禽怎知笼中殇。空有一腔愤恨,可以以命相搏,却渺小如蝼蚁任人肆虐。寻仙十载,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空。二人悲从心中来,齐齐跪倒在晨风面前,泣声恳求。
“请救同胞与水火!”
“请救同胞与水火!”
老翁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轰然倒地。可晨风依旧逃不开那双无法瞑目,因无能而羞愧的双眸。它撞击着晨风的心,拨动着晨风心中的某根弦。
“我答应你,一定将那些妖魔斩尽杀绝!一定!”
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不仅仅是在回应老翁,也是在回应曾经那个无助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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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呼啸,凌冽如刀。腥红的血裹着莽汉和武者掠过重山万水,这神奇的一刻对他们二人来说有的只是松了口气而已。对于未来,血的腥味无时无刻的在提醒着他们。即使这位强大的少年愿意出手,冷静下来的二人也没有多少信心。
心动境的修士除非是剑修或者借助法器飞行,在这个境界的法力还无法掌握飞天遁地的法门。但晨风不一样,他十年闭关所修的乃是知者闻风丧胆的《血魔大法》。
此等无上魔功修习者皆谓之血魔,每一个血魔施展出的血海不仅代表法力的强弱,还代表此血魔屠戮苍生的数量。
十年机缘,血池最底层的闭关,晨风另辟蹊径以其所掌握的另一个血魔池传承《血魂经》法门炼化了海量的血池血水,以至于他未造杀孽便拥有了让人胆寒的血海。
吞下鳄鱼怪的魂魄后,晨风便已读取了他全部的记忆。如今的靖国人口怕是已经不足曾经的万分之一,尚存的人都被如牲口一样圈养在墨都、辽都、以及京都三座城市中。
十三年前的那场厄难,妖兽之所以横空出世,竟是因为煞魔殿内有两个弟子修炼煞种时遇到了瓶颈。在那二人的受益下,他们所收服的妖兽肆虐人间,每一个成为妖兽果腹的人死前都会经历无法想象的残酷虐待。因为人在极端绝望恐惧的情况下死去而变成的怨魂所带来的怨念是培育煞种的绝佳养分。
现实总是残酷到让人窒息,从鳄鱼怪的记忆里得知太虚门的真正来历时,晨风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另其作呕的厌恶。
太虚门,凡间有传说乃是无上仙门,岂料那不过是煞魔殿两位弟子为了监察靖国,这个早已被他们视为圈养的牲畜的眼线。
然而那两位煞魔殿弟子也没有料到,太虚门到这一代竟然出了一位能人,道号虚道人。此人参悟出了《太虚剑法》真谛,修为超越了太虚门掌教。本以二人的手段都不足为虑,奈何二人当时正在闭死关,无法以本尊出手灭杀。
但其中一个狂欲真人大弟子注意到了虚道人的弟子,年经十二的车志远。他发现车志远此人并不像其所表现的那么阳光,其阴暗面之深连他都感到匪夷所思。于是便在车志远面前显露了凌驾于虚道人之上的修为,成功替狂欲真人收为记名弟子,条件是覆灭太虚门!
车志远轻易就答应了,并且成功了。无论是顺从的还是违逆的,都死在了他的手上。他那冰冷无情的性格也受到了狂欲真人的赏识,真正的承认了这个记名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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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者名刘洪,莽汉叫陈丰收,二人随晨风落在一处废墟上。刘洪较为心细,这一路马不停蹄横穿十万大山用了两个月时间。站在这片废墟上竟然已经可以看到那渺小而亲切的国土了。
“刘大人,那莫不是?”
陈丰收手搭帐篷眺望远方,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又揉,问道。
“怕已然是靖国了吧!”
似是感叹、怀念,亦带着丝丝忐忑,刘洪重重的吐了口气。
“吴兄弟,我们已经到了靖国的土地上了吗?可我怎么不记得靖国有这么一座荒废的山峰!”
陈丰收四下打量,就算十年未回,也不可能记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山。
陈丰收出自平民,三代都是庄稼汉子,为人豪爽。一路上虽然晨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他,但这莽汉依旧滔滔不绝的和晨风套着近乎。
晨风本姓吴,是靖国墨都巨贾吴家长子。十三年前他随着父母外出游玩,不曾想妖兽突然来袭,父母双双在其面前成为了妖兽的果腹之食。
“这里便是你们要找的太虚门!”
将二人放下后,晨风便自顾自地走向一处虽然破败不堪,但还没有完全倒塌的房子。那是他曾经的房间,对门师姐的闺房已是残垣断壁。师父经常调息打坐的大殿就连一片碎瓦也找不到了,那是与车志远一战被两人的法力瞬间蒸发成了飞灰。
但在旧址之上却有两座普普通通,长满杂草的小坟包。两块木质墓碑上分别写着,‘恩师虚道人之墓’,‘师妹慕芹芹之墓’。碑文右下角分别注有‘弟子车志远’,‘师兄车志远’。
“你不配祭奠师父和师姐!”
看到那两排刺眼的小字,晨风恨不能将这两块碑文撵成粉末。重重地磕了九个头之后,晨风用法力将车志远的名字抹去,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吴兄弟,人力有穷,那些妖魔何止成百上千。。。”
刘洪担忧吴晨风一个人冒然杀向靖国非但不能阻止妖祸,反而把自己折了,一路上他试图说服晨风去师门搬救兵,奈何晨风始终无动于衷。
“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仙人会来拯救苍生,除了妖怪,都是魔头!”
晨风在血池下闭关这些年除了修炼其余所知甚少,但在去血魔池之前有一段时光,曾有一个小女孩像只快乐的小麻雀,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诉说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怎么会呢!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让那些妖怪为祸一方的!”陈丰收笃定道。
“好生之德?!”
晨风扫去尘土的双手停顿了下,冷笑不已,那只不过是凡人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
“这片土地上唯一称得上仙人的已经葬在了这里!上苍只不过是一个死物,没有情感,没有怜悯,更不会有好生之德!”
“吴少侠也莫要太过悲观!纵然此地皆为魔头,可不也出了您师徒三位另类吗?就像少侠所修魔功,但却救了我们。错的不是功法,而是修炼的人。我想少侠师门之人必定与那些妖魔不同,若少侠愿意回师门搬来救兵,必定会平此祸乱!”
刘洪这句话倒是让晨风有所感触,且不说血海,就说血河,虽修得魔功,但却不似煞魔殿二人。而在万魔窟那段时间所看到的魔修,同样没有一个心存祸害苍生之念。
“他们有他们要做到事情,我也该做我该做的事情!那里是我们的故乡,只有我们自己能够守护!”
“可是。。。。”
“刘大人,吴兄弟说的对,跟那些个球玩样儿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这么些年东奔西跑的,百来号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死在战斗中,尽死在逃亡路上了,真他娘的窝囊!”
“哎!”
刘洪见左劝右哄,晨风就是不吃这套,陈丰收的话又将所有话头都堵死了,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到一遍远眺靖国去了。
“吴兄弟,你法力无边,不知可否传授一些简单的法门给我老陈,这样咱这两百来斤的肉也不算白长了,也能给那些个畜生啃一口血!”
“对呀!吴兄弟,您不妨传我们几手管用的术法,这样我们也能帮到你点!”
刘洪刚还在唉声叹气,且听陈丰收这般机智的话,不经对这乡野莽汉刮目相看,忙接口道。
“若太虚门尚在,你们倒是可以现学点东西。但我年幼所学不足以让你们有所作为,现在所学别说是你们,就算是修士也学之无用!”
并非晨风有意推脱,事实确实如此。当年他被虚道人所救,进门才五岁,由于惊吓过度,很长一段时间处在自闭状态。等到可以修习虚道人毕生参悟的《太虚剑决》时,车志远便毁了太虚门。
“看来,老陈我这团烂肉也只能用来臭臭那帮个畜生了!”
陈丰收倒是看得开,刘洪刚提起的劲又泄了,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
“哎!难道我刘某人真的如此无能吗?”
“我答应过王老先生,自然会竭尽所能!更何况那里也是我的故乡,那些畜生也是我的仇人!你们回去后只管照顾好身边人,竟可能的让你们的亲人活下来吧!”
话了,晨风便在太虚门废墟上寻觅起来,不再理会二人。不一会儿他找到了曾经太虚门中央大殿的顶梁石柱,单臂将至托起,立在属于他们师徒三人的小院前。
‘虚道人道场’
晨风用厚土纂刻出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太虚门本就不存在,若让师父和师姐葬在此地,晨风觉得这是对师父一生追求的理想的侮辱。
晨风以法力将废墟瓦砾磨平碾碎,曾经的过往都将消失,新生的道场将是这里的主人。他将守护这里,成为真正的仙门圣地。
“吴兄弟,既然你替恩师重开道场,何不广开门路收我俩为徒,日后也好斩妖除魔,为守护靖国出一份力!”
刘洪依然看懂了晨风所为之意,眼中一亮,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什么!?吴兄弟你这是要开道场了吗?可不能忘了咱老陈啊!斩妖除魔,我老陈绝不含糊!”
坐在一旁闷闷不乐的陈丰收也来了劲,赶忙做事要拜,却被晨风一甩袖,一股清风将至托起。
“世道凄凉,人心向背。车志远自幼被家师收留,悉心栽培,却教出个白眼狼来。我对收徒没有兴趣,若你们真心为了靖国百姓,日后我自然寻来适合的法门教于你们。”
晨风注视着碑石,想象着师父若在,必定会同意他的这番作为。
车志远这个大师兄的行径将是他心中一根无法拔除的刺。他无法想象被视若亲子的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感受,更无法想象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如此冷血无情的背叛,手刃如老父亲一般将至抚养长大的人。
“吴兄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老刘啊!你也别婆婆妈妈了,就算没有仙人手段,咱这膀子蛮力还是有的,照样干他娘的,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哎!我明白!不知吴兄弟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我俩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刘洪身在朝廷,自然知道人心险恶,便不再提及。但靖国百姓的生死任然牵挂于心,多耽搁一时,也不知会死多少人,他也是心急才如此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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